【史汪】你瞒我瞒
※半架空原作向，非典型史密斯夫妇AU
※写得很爽！希望大家也能看得开心
一
汪淼不知道要怎么和史强坦白。
他刚从科学边界召集的会议上回来。会议在邻省召开，为此他还不得不向史强说谎，说有个学术论坛要去。他原先实在是个很不会说谎的人，可现在已经被锻炼得能面不改色说瞎话了，这真是件足够可悲的事情。
他说谎的时候，史强很认真地听着，还嘱咐他一个人出门别忘了按时吃饭，搞得他更愧疚了。虽然有个名义上的卧底身份，其实并不用太心虚，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并不好过。
汪淼走到门边，看到门口的花瓶，难受地眨了眨眼，又叹了口气。
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，史强对他一见钟情，说什么也要追他，手段土得要命，其中之一就是每天送一朵花。汪淼是个看不得美好事物败掉的人，于是买了个花瓶，放在所里自己的办公桌上，每天史强送花过来，他就一脸嫌弃地接过，再仔仔细细插进花瓶里。
史强送的花没什么规律，甚至送过可能是路边随便摘的狗尾巴草。汪淼把狗尾巴草放进花瓶，换掉前一天史强送的百合花时，看着和花瓶格格不入的野草，突然笑了。当时，他想，要不然，就接受史强吧。
他们正式在一起的那天，汪淼就是因为想起史强，打算偷偷摸摸去附近的花店买一朵花。可他刚走到门口，就看见史强拿着花从店里出来，笑得非常可爱。汪淼看着他的笑容，一时脑子短路，经历了短暂的犹豫之后，主动答应了他的追求。
而现在，花瓶被摆在了他们的家里，门口的柜子上，每天史强回家，都会再带一朵新的花。汪淼出差之前，里边是几串金鱼草，今天已经换了新的，是洁白的栀子。
汪淼看着那一捧栀子，发呆。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和史强坦白。
史强并不知道他加入科学边界的事情。汪淼知道史强参与了ADC，是常伟思的下属，正在调查科学边界。但史强什么也不知道，他甚至至今都以为汪淼只是一名普通的科研人员。
快到史强下班的点了。汪淼深吸一口气，眨了眨眼，抬手搭上了花瓶。
二
史强不知道要怎么和汪淼坦白。
他焦虑地抖着腿，看时间，又怕时间走得太快，又想怎么还不下班。
时钟跳到整点，史强也骤地跳起身，他起来得太猛了，椅子拖在地上，划出吱扭一声。
“史队，这么急着回家啊？”同事抬头看他，“今天好不容易准备把科学边界端了，不留着一起庆祝？”
史强摇头，抓起一边桌子上的外套，步履匆匆。
“帮我给嫂子问个好呗？”同事嬉皮笑脸，“今天嫂子应该已经从那儿出差回来了吧？嫂子辛苦了！”
“滚蛋，”史强说，“我替你和他问好，我得用什么名义？他又不知道我和你认识。”
同事说：“卧底推选人名义呗！”脸上幸灾乐祸。
“傻逼滚。”史强面无表情地骂，骂完拉开门，砰的一声关上，余音绕梁。留下同事在房间里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，摸了摸鼻子：“今天这是怎么了？吃火药啦？”
其实是撞枪口了。
史强犹豫了很久，又准备了很久，才终于决定，要在今天向汪淼坦白。
他开着车，路过那家花店，习惯性地停车，进门。店主和他打招呼：“又来给男朋友买花啊？今天要买啥？”
史强忐忐忑忑，想了想，还是问：“有没有什么，花语是道歉的花？”
他抱着一束黄玫瑰走出了店门。
就是这家店。当初史强追汪淼的时候，天天来这买花，店主问就说追人。只有一次，他车开了一半，接到再次去接触ETO的任务，没来得及买花，去纳米中心边上花坛里，就地揪了根狗尾巴草，送给了汪淼。
然后他就在任务里被炸伤，休养了大半个星期，恢复之后，开车去找汪淼的路上，又路过这家店，他进去买了朵大向日葵，捏着花走出门的时候，看见汪淼呆呆站在门口。
史强惊喜地笑：“汪教授！好巧啊！”
“你这几天去哪了？”汪淼问，眼神落在他额头的胶布上，“怎么……受伤了？”
“出了个任务，”史强说，“正好碰见你，我还得回去写报告呢，花你拿着吧。”
汪淼抬手，接过了花，史强转身准备走，被汪淼拉住了衣角。他回头，看见汪淼拿着向日葵，低着脸，向日葵热烈的花瓣蹭过他的下巴，而他不好意思地开口：“那个……史强，我们，在一起吧。”
史强跟中彩票一样高兴，哼着歌回了总部。然后，常伟思和他说，他们需要一个卧底，来更好地接触科学边界这个组织，问他，你有什么想法吗？
能有什么想法？
以ADC手头的调查能力，汪淼的资料肯定早就摆上他们的案头了。这时候问这句话，只是让史强做一下知情人而已。
史强说：“我推荐纳米中心的汪淼教授。”
最后通知是让同事去的。史强实在是不愿意太直白地去做那个让汪淼涉险的人。汪淼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理论上的卧底推选人，还以为他什么也不了解，这次去参加科学边界那个会议，出发之前，还小心翼翼和史强说是去学术论坛。史强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，一瞬间差点直接告诉他真相，临到头又忍住了。
史强拿上黄玫瑰，打开车门，往家里走。这次他说什么都得坦白。
三
汪淼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史强坦白。
他站在门口，拉开手里的装置，在柜子边布上横向排列的三根纳米丝，缓慢地一根根收紧。史强进门后，会先走到柜子旁，换上今天的花，所以他会在进门后，立刻被绷紧的纳米丝割成四块肉体。
准备工作完成了。汪淼蹲在花瓶边上，拼命地眨着眼，发呆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抖。他在想，要不然，就放弃这个任务，拉上史强，直接逃吧？
他又想，能逃到哪里去呢？
汪淼和申玉菲的接触，很早。是他大学时去日本的一次交流活动，其间没有安排的时间他们可以自由出行。汪淼没想好要去哪，同行的一个人说，要去靖国神社看樱花。
汪淼不敢置信。他们爆发了一场鸡同鸭讲的争吵，谁也无法说服谁，最终不欢而散。
申玉菲看到了他们的争论。她走过来，对汪淼说：“是不是非常难以理解？”
“是的，”汪淼认识她，申玉菲是作为驻日华裔学者参与的讨论，“难以想象，你虽然拥有日本国籍，但还要比他讲理。明明承认并且反思战争，才是真正能导向和平的前提。”
“国籍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思想，”申玉菲答道，“而人类无法以自身的力量抑制自己的疯狂。”
汪淼为这句话感到着迷。那天，他们聊了很久，申玉菲引介他，加入了科学边界。在回国之后，他们通过邮件偶尔联系，汪淼逐渐深入了这个神秘的组织，并在体验过三体游戏之后，由于优异的表现，被正式吸纳成为了ETO的核心成员之一。
但在这次的会议之前，汪淼只参加过一次线下的集会。他正是在那次集会里遇见史强的。
集会的中心议题仍是二维生物与农场主的假说，汪淼坐在人群里，感受着身边或是不屑，或是难以置信，又或是沉思的不同反应，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科学家自杀的新闻，而他对他们自杀的原因心知肚明。
他看着桌角的一只蚂蚁，突然开始怀疑，这一切真的正确吗？
他并没有思考出一个结果，集会已经结束了。申玉菲找到他，问他愿不愿意与她一起做传播主的意志的那个人。
汪淼想到新闻上模糊不堪的照片，突然一阵反胃。他拒绝了，申玉菲并没有劝说，只是告诉他，什么时候愿意了，可以随时来找她。
汪淼离开的时候，有些恍惚。他把车停在研究所边上，并不想立刻回去，漫无目的地在周边逛了逛，停在街口，看红绿灯和车流，心想，这一切都有意义吗？地球正面临被三体人入侵的危机，但却几乎无人知晓；数光年外的半人马座星系，三个太阳无休止地做着莫测的运动，近在咫尺的马路上，无数人类还在为等红灯发愁。这一切真的还有意义吗？
汪淼正发着呆，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，他转身，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，举着朵红玫瑰，递给他，毕恭毕敬：“您好，请问能给我您的电话号码？”
“什么？”汪淼下意识地接过玫瑰，“你是？”
“我是史强，”史强朝他傻笑，“我能从现在开始追你吗？”
汪淼愣住了，过了会才说：“不行。”
但是史强像块橡皮糖，粘着他一起走到了纳米中心，并在被抛在门口之后也毫不灰心，知晓了汪淼的单位以后，他就开启了偶尔蹲点天天送花的三俗追人流程，并且顺利地在两个月后把汪淼追到了手。
最开始的那朵玫瑰，被汪淼做成了书签标本，随身带着。史强看到过，调侃他是不是其实也对自己是一见钟情，而汪淼思来想去，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。
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天，史强举着玫瑰，将他从太空般遥远的思绪里唤醒，一下子拉回吵嚷的人间气里。玫瑰的品相并不算好，有些蔫，但史强的笑容比花还要更引人注目一点。比起史强送来的花，汪淼一直觉得，自己会要更喜欢他送花时的笑容一些。
四
史强拿着那束黄玫瑰，推开门，心底设想了一万次的坦言随着脚步一起向前：“汪教授，告诉你个好消息！科学边界已经被我们一锅端啦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汪淼惊讶的声音。
史强走进门，看见他正站在柜子边上，是一个在等待什么的姿势。他感到一种不寻常的疑惑，正准备将花束递向前去，就听见汪淼几乎有点破音的喊声：“停！”
史强下意识停了步，却因为动作太突然，一下没能搂住手里的花。玫瑰花束顺着惯性向前倒去，在越过柜子前时，被看不见的利刃切成了无数纷飞的碎瓣，和廉价的包装纸一起，遵从物理学地下落，瞬间变成了一摊零落的残兵败将。
“……别动，”汪淼颤抖着说，像是瞬间失去了力气，只能支着手肘面前站立，眼睛还在不停地眨着，“别动。”
那摊鹅黄的玫瑰落在他不远处的地面，显得很可怜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史强惊呆了，下意识地问。
“我……”汪淼蹲下身，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，“我……”
史强想去搂住他的肩膀，但是纳米丝还横在玄关这条必经之路上，他只能小心地保持不动，说：“那，先说别的吧，我有点事要和你交代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汪淼抬头看他，眨了眨眼，兴致缺缺。
“呃，”史强想了想，决定从最开头讲起，“就，我对你一见钟情的时候，其实，我们俩不是偶遇。”
怎么可能这么巧地偶遇？市公安局和国家纳米科学中心隔了有十万八千里，史强再怎么散步也不可能路过那里。
那是史强第一次接到有关科学边界的外勤任务。他差不多刚被常伟思薅进ADC，趣味盎然地打算调查一番这是个什么邪教组织，然后，就在蹲点的时候，看见了迟迟从集会地点离开的汪淼，并且下意识地将他选定为了嫌疑目标。
汪淼的反侦查意识差得离谱，史强开车跟在他后边的时候，甚至都不需要注意什么隐蔽。他跟着汪淼到了纳米中心，确定了他的工作，并且在汪淼开始闲逛的时候，也充满好奇地跟了上去。
于是，史强就看见，汪淼站在路口，呆愣愣地不知道在望着什么。
他顺着汪淼的目光，看见街对面的一家花店。难不成他是喜欢花？史强不清楚。他也不清楚，自己怎么就不受控制地过了马路，走到店里，非常不符合他平日作风地买了一朵玫瑰。他拿着玫瑰，回到先前选好的监视汪淼的地方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突兀。
他忽然很想把玫瑰送给汪淼。并且在产生这个想法的那一刻，他才意识到，原来自己是对汪淼一见钟情了。此前一切莫名其妙的行径都有了解释。
史强是个惯于顺从本心的人，所以，他飞快地下了决心，走上前，将玫瑰送给了汪淼，并且，由此开始了他两个月的追求期。
“我们不是偶遇，”史强说，“一开始，我是接了老常的命令去看科学边界的，所以才遇到了你。那天之后，我还把你和科学边界接触过这事报了上去。”
汪淼点头，点到一半，突然意识到什么，问：“等等，你刚才进门的时候说，科学边界……？”
“被一锅端了！”史强看了眼墙上的时钟，“差不多就在十分钟前吧，行动的开始时间。”
汪淼呆住了。
史强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并不高兴，想了想，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了：“我第一次见你，你不是站在花店对面吗，后来还做那个玫瑰标本，所以我原先才一直以为你挺喜欢花来着……”
“我不喜欢花。”汪淼说，“准确地说，我对花没有特别的喜好。我喜欢的是你，史强。”
他眨着眼睛，表情有点慌乱：“可是我弄丢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史强还没从他突然的告白里反应过来，下意识地问。
“那个标本，”汪淼说，“可能是落在哪里了。这次回来以后，我就再也找不着它了。”
五
申玉菲对汪淼说：“我们需要你完成对史强的击杀。”
“我不愿意，”汪淼皱着眉，“为什么是他？”
“他对我们的事业产生了很大的威胁。”申玉菲面无表情地说，“这是必须要完成的工作。”
“我不愿意。”汪淼又重复了一次，“我这次来，就是想和你说——我打算退出ETO了。”他把手伸到口袋里，摩挲那个一直随身带着的玫瑰书签，又一次坚定了决心。
“这不是你可以决定的。”申玉菲看着他，一脸怜悯，“我们有的是方法杀了他，只是选择让你去做而已。主是无所不能的，你很快将知道这一点。”
汪淼不明所以，但就在下一刻，莫名的晕眩突然而至，他弯下腰，闭眼，突然，视野中出现了一串一秒一秒跳动的倒计时。
“你看。”申玉菲陈述式地宣布。
“这是怎么做到的？”汪淼有些崩溃，“倒计时的尽头又是什么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申玉菲还是那个怜悯的表情。
汪淼强撑着离开了房间。他没有发现，他口袋里那个标本掉落到了地上，安静地躺在房间的角落。
回到家之后，汪淼就一直在煎熬，究竟要不要去执行这个任务。他带了纳米丝，有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，只差一个决心。
他靠在柜子边，看着花瓶里的栀子，发愣。他在想，要不然，就直接和史强坦白算了？
史强甚至连他现在正在科学边界做名义上的卧底都不知道。来联系他、交给他这个任务的，是个陌生的男人，同样是ADC的成员，汪淼拜托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史强，他不愿意史强为自己担心，尤其是在能确定自己一定安全的前提下。
ETO并不知道他与ADC的接触，只了解他拥有一个敌对势力的男友。ADC并不知道他早已是ETO的核心成员，还在试图让他进入科学边界卧底。过分复杂的情况让汪淼陷入了一种对自我认知定位的混乱状态，他连自己都搞不清楚，更别说和史强坦白了。
哪怕真的坦白了——可是坦白之后呢？眼前的倒计时还在不断地闪动，还剩一小时不到，已经快要归零了。汪淼止不住地恐慌，他无法想象，倒计时走到尽头时，究竟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事。
他起身，绝望地将纳米丝依次绷紧。既然史强拥有必定的在劫难逃的结局，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他亲手将他送往这个结局呢？他们可以一起死去，这是他所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画面了。
但是——但是他果然还是下不了手。
汪淼抱着膝盖蹲在地上，沮丧又惊恐，眼前的倒计时仍旧在不停地跳动着。
他的思维变得很迟缓。他听到史强说，他们的相遇并不是意外，却没能马上反应过来，这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史强看起来又很想安慰他，但他还没开口，一阵铃声已经抢先打破了室内的静寂。
六
史强担忧地看了汪淼一眼。汪淼现在很不对劲，但他却完全不知道他不对劲的原因，这让史强感到万分的焦躁与不爽。
他后退半步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是常伟思的电话。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和常伟思扯皮的心情，干脆接了电话，打开扬声，将手机放在了一边。
“喂？”常伟思说，“你到家了吗？”
“已经在家里了。”史强说，“有事吗？不是要紧事赶紧挂了，我现在没空。”
“有大事，”常伟思的声音很凝重，“通过档案资料的比对，我们发现科学边界这部分的ETO核心成员，有一个人始终没在现场。我们需要找到他，有必要的话，杀掉他。”
“他是谁？”史强问。
“他相关的资料被提前拿走了。我们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。”
汪淼抬头看向手机。
“有什么线索吗？”史强看着汪淼，一瞬间像是抓住了什么灵感，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丝真相。
“只有一点，”常伟思叹了口气，“场地内部，有一个玫瑰做的书签标本。史强，你有什么头绪吗？”
屋子里静得能听见通话电流的滋滋声。
“……没有。”史强慢慢地说，“我没什么想法。”
他挂断了电话。
汪淼安静地看着他，眨眼。
“你要杀掉我吗？”他问。
史强看着汪淼，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当然不，”他说，“汪淼，你怎么会这么想？”
“你难道没意识到常伟思的话意味着什么吗？”汪淼问。
“怎么了？”史强说，“不就是，你早就是ETO成员吗？我们俩这磨磨唧唧的，我刚一直想和你说的，就是——”
“我去科学边界做卧底，是因为你，”汪淼的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，“从你跟踪我第一次参加线下集会开始，那时我的资料就已经进入作战中心了吧？”
“没错，”史强点点头，“这不就扯平了吗？你担心什么呢？”
汪淼低下头，声音很轻：“因为我要杀掉你。”
七
眼前的倒计时仍旧一闪一闪，分钟位已经只剩个位数，前置的好几个零，带给人可怕的压迫感。
汪淼不敢看史强的表情，陈述着说：“我去参加了前两天科学边界的集会，他们要求我执行杀死你的任务，我拒绝了，并且提出离开ETO的要求，但都没被真正允许。”
“他们做了什么？”史强敏锐地问，“他们是怎么威胁你接受的？”
汪淼深吸一口气，回答：“倒计时。”
他终于抬起头，指指自己的眼睛：“一串倒计时，一直在我眼前走，一秒也不差，闭上眼睛也还在。”
他声音里的哭腔变得很重：“它快要归零了，史强。”
“怎么啦？”史强放低了声音，“归零了，又能怎么着啊？”
“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，根本做不到这个程度，”汪淼绝望地说，“倒计时的尽头，很可能会发生超出我们认知水平的事情。”
“那又怎么了？”史强说，“最糟糕，他们把我杀了，那也就这样啊？再或者，他们把你也一起杀了，咱俩还能同年同月同日死。”
“史强！”汪淼有点生气，“别开玩笑了——只剩三分钟了。”
“你才别开玩笑呢，”史强说，“你看，你把纳米丝横在这，最后的三分钟里，我想抱抱你都不成。倒计时走到零，哪怕世界毁灭，又怎么啦？反正我们一起呢。现在科学边界也给端了，你自由啦，以后咱们可以真正做同志，一起打坏人，多好呀。”
汪淼愣了愣神，默默地起身。他按下装置的纽，纳米丝被悄无声息地收回，随即大跨步向前，把自己埋进史强的怀里，用力地抱住他。
眼前折磨了他许久的倒计时，终于归了零。它闪了闪，彻底消失不见了。
什么也没发生。
“好了吧？”史强搂着他，在他耳边轻轻地说，“看吧，我就说，没事的。”
他们脚边，四散的黄玫瑰，还等待着他们的收拾打扫。
“花被我弄坏了，”汪淼抱着他，还带着些鼻音，“给我买新的。”
“好。”史强点头答应，“买九十九朵红玫瑰。”
“那花瓶要塞不下啦！”汪淼说，“一朵就够了。”
“嗯。”史强看着他睫毛上仍挂着的泪珠，笑了，“一朵就够了。”
END
